故乡 故乡……——写在湖南海南两个故乡的日志

5月1日 琼海 晴

——自东莞参加森林节后飞琼，入住自诩“第二故乡”的万泉河畔温泉小镇……

作为候鸟一族

我自南飞至更南

飞至海之角 天之涯

飞至苏轼视为畏途的“瘴疠之地”

做一个民风淳厚的岛民

一个卸甲归来的隐者

山川有异 往事如烟

兵革杀伐之声业已消竭

乡愁 已成为美学

与南北无关

劳动节不再劳动

休闲于万泉河边的“别墅”

赶个大早去文宗渡口

买几条活蹦乱跳的石斑

摘几片故乡的紫苏清炖

再酙半壶老窑

作一次怀古之饮……

当年 元文宗谪放琼海

兴师办学 颇得民心

万泉河也声名鹊起

河水清且涟漪……

现如今 办学的庙祠香火正盛

庙墙上那一长串高考中榜者

便是明证

也许是续了古人的烟火

使得文化之根能古榕一般

扎在海南岛的寮厝

枝叶越发越旺

成为往后的自贸港

另一种储备……

6月10日 海口 雨

——《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南自由贸易港法》颁布，时“百年路 新征程”诗歌行恰至海口站……

海口国际度假村后面

是一片海与沙滩

我看见一个金发的小女孩

拾起一枚号角似的螺

贴在耳畔

潮声盈耳

风从大陆那一边吹来

如降甘霖般的清越

而在海的这一边相见

不知几世修来

看见天边那一抹纯净无比的蔚蓝

她问沙坎上听新闻的老者

“被法绑定的海南自贸港

——真的会飞么……”

指着海岸线直上云天的鸥白

老者笑答

——“当然……”

6月14日 溆浦 晴 

——端午节，陪同诗人舒婷到我的第一故乡溆浦即当年屈原的流放地采风……

海南有房 故乡却无屋

此刻 只能像蜗牛般蜷在寅夜的瑶山寨借宿

白日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诗友皆已散去

回望来路 有一种空壳般的失落

我知道 今夜的故乡已非昨日

昨日的故乡早被涉江的屈夫子带走

留下峻高以蔽日的山

幽晦而多雨的河

山 即竖在面前的穿岩山

——昔日的穿眼山

望穿婆娘双眼的山上 有回不来的赤脚汉子

河 即横在脚下的诗溪河

——昔日的尸溪河

尸骨填埋的溪谷里 有捞不出的簰古佬与纤夫

河山萦带 物换星移

今夜星光幽微 烛照着屈原流放的小路

从摇曳的竹影里溢进木楼的

是一片㧿沙子的嘘声

——母亲曾告诉我不要害怕

此系短命的“童子鬼”所为……

当年 屈原流放至此也望而生畏

发出“入溆浦余儃佪兮”的叹息

如今 已成异乡的故乡渐行渐远

挥之不去的仍是那一缕亦苦亦甜的乡思

记忆里 饥荒的童年进山采薇

迷路的山径上还刻着我的脚印

黑暗无助中 真祈望遇见披薜荔女萝的“山鬼”

引导我走出蛮荒与迷津

此去另一个故乡 迢遥万里

却有苏东坡的寮厝可居 荔枝可食

尝一口乡贤包裹的三角粽 不尽依依

冥冥中 似有箫声飘逸

眼下 开发为生态旅游点的屈子放逐地

已今非昔比

令来自八方的旅人留连忘返

金发碧眼的外来者也不知今夕何夕

时值端午

海南自由贸易港的福音传来

故乡故乡

皆倚马可待……（曾凡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