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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阳光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钱岳旻     编辑:钱卫     2021-07-29 17:08 | |

  两位秉持公平正义、充满仁爱之心的好书记,是我们心里温暖的阳光。

  在建党百年的喜庆日子里,我想起了两位好书记。

  淮北下乡第二年的一天下午,生产队长把正在地里干活的我叫到一边,说:“大队书记找你呢!”我心里一惊:出什么事了?仔细想想,自己踏踏实实下地干农活,不怕苦不怕累,除了生病,每天三出工,没出过差错。抑或是家里有事?我离开上海时爸爸还在农场劳动,妈妈整天愁眉不开。这一想心里顿觉一阵抽搐,胸口像被绳索勒紧,突然发晕,身体摇晃着走上田埂,将要跌倒……

  迷糊中感觉被人搀扶住,“小钱,怎么啦?瞧你脸色发白,不舒服?来,来,快坐下!”听声音是大队书记,他扶我在一棵树下休憩,片刻,我头脑稍清醒过来。

  “你们上海娃还是蛮肯吃苦的,俺们都看在眼里了,身体不好可以休息,别蛮干……”

  感觉他言语很温和,抽搐的心稍稍平和,“我看了你的档案……”天呐!我又要晕倒了!“你们祖上还都是大人物,了不起!”啊?我没听错吧?我再次清醒过来,我看着他,只见他对我微笑着。“县里马上要召开上山下乡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俺大队有一个名额,经大队委讨论同意推荐你作为知青代表参加。大家表现都不错,可只有一张表,你代表了吧。”他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表格和一支用旧了的黑色自来水笔,“你马上填一下。”

  我感觉仿佛身在梦境。就这样,我用颤抖的手,在大树下,在膝盖上填写完这张神圣的表格。我的眼泪滴在了表格上,望着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书记,我不知说什么好,“谢谢您,走那么远的路过来!”

  我说的是真话,我们生产队是整个大队最偏远的穷山村,可是他平时也没少过来指导生产,问候父老乡亲。口碑极好的老书记还是一位精通农事的庄稼里手。他说:“哈,每个生产队都在俺心坎上呐,今天顺便也来看看乡亲们!俺们这里穷,你们大城市来的学生,跟俺们一起吃苦啦!锻炼锻炼也好!有啥困难跟俺说……”

  这位吴书记是人民公社成立后的首任大队书记,慢慢年老了。这一年,生产大队来了一位新书记接班,他是部队复转军人,年轻干练,充满活力。他当兵在南京,见识过大城市,故更有思想、眼光,也更有魄力。他对我们知青严如师长,亲如朋友,常跟我们说部队里的故事,鼓励我们学习英雄。他也常劝导我们不要一味在田里苦干,要走出去,放眼量,发挥知青特有的能力干农民干不了的事。他说的一些话至今还常忆起。记得他说:我理解的知青下乡,不是只为让你们学老农干农活,论农活,你们连老太太都干不过的。你们要发挥你们的长处,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你们特有的智慧和力量。

  他任职的第二年,传来喜讯,全省范围将迎来一次较大规模招工。一天,他带来了我们梦寐以求的招工表。他把我们招到屋里,兴高采烈地向我们描述:“这次招工,我一开始就用强硬口气跟公社书记狮子大开口:无论如何,你必须满足我们大队的最大需求,还剩十五位知青,全部让他们走!公社书记说:你也太狠了吧!我说:别急,你听我说完原因。其一:我们大队知青身处公社最远最偏僻最穷最差的地方,他们吃的苦最多。其二:他们从不窜队游荡,每天在田地勤勤恳恳劳动,锻炼改造得最好,贫下中农评价都很好。还要其三吗?不需要了吧!当年个别知青由于坚持不了,擅自跑到其他条件好的大队去了,他们没有跑,默默坚守着。就凭这些理由还不够吗?哈哈,公社书记被我说得哑口无言!”田书记边说边得意地开怀大笑,比我们笑得还开心!

  笑过后他收敛了笑容:“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们走,你们毕竟有文化,我跟你们聊天很开心呐,你们走了,我孤独咯!”这时我看到了他脸上掠过一丝落寞。“可是我不能拉住你们不放啊,你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他很快转换了话题:“领到招工表,我第一个就到你们这里。我心里有明镜,我早就想好了,哪怕只有三张,我也首先给你们仨,要走一起走,哪能让一个女孩孤独留下!”说得我们仨热泪涟涟,笑过哭,哭过又笑……

  艰苦的岁月里,这两位秉持公平正义、充满仁爱之心的党书记的关怀,是我们心里温暖的阳光!(钱岳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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