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用凤仙花染指甲的岁月

闲着在家，想起妈妈给我包的凤仙花了。昨天下雨，妈妈到后院采的，后院有好几棵，就在樱花树下，不知是谁撒下的种子，每年夏天都开鲜艳的花。凤仙花生性泼辣，只要有块地方，不拘是树荫下还是墙角处，都能够生长开花。

采回来的凤仙花花瓣被雨淋得娇艳欲滴，摊在窗台上晾，就像春日里的桃花瓣。晾干了，用纸包了，嘱我包趾甲用，我的脚趾甲有几个长了灰指甲，民间有用凤仙花治灰指甲这样的一个偏方。打开纸包，纸包上嫣红点点，胭脂一般，那是被凤仙花的汁液晕染上去的。

想起小时候包红指甲的事情了，凤仙花开的时候正是夏季，女孩们换上漂亮的裙子，穿上塑料凉鞋，露出了脚趾头，就到了包红指甲的时候了。凤仙花在我们这儿又称之为小刀红，它的花瓣有着一种丝绒般的质感，很丰润，一掐就有鲜红的汁液渗出来。用来包红指甲鲜艳不掉色，比起现在的指甲油好用多了，指甲油有一股子刺鼻的化学味道，而凤仙花有的只有花的清香。《红楼梦》里宝玉做胭脂用到的原料，除了桃花玫瑰，还有就是凤仙花。

我们小孩儿起初都是看着姐姐们包，有一位姐姐，新包了红指甲，夏日里到水池边去淘洗衣裳，一双修长的如葱管般的手泡在白色肥皂泡里，染了凤仙花的指甲露出嫣红的一点，就如雪中红梅，美丽极了。后来我读《红楼梦》，读到胡庸医给晴雯看病，见“晴雯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长，尚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痕迹，”就想到了这位姐姐，这个金凤花就是凤仙花。后来晴雯临死前将染着凤仙花的指甲齐根铰下留给宝玉，我不觉大哭，止不住眼泪。

看着姐姐们的红指甲那么美，小孩子们就又哭又闹的，央求大人也要包。把小手小脚丫子洗得白白净净的，刚采来的凤仙花瓣，娇艳欲滴，呈大红色，将它放入石臼，用石臼捣出汁液，加入白矾固色，然后到园子里采一些眉豆叶来包。眉豆叶清新碧绿宽大，最适合用来包指甲，现在眉豆叶不好找了，只有用塑料薄膜代替了。眉豆，这名字很有诗意，大概是它的豆荚弯曲似一道眉，故名眉豆。

把淬好的凤仙花敷在指甲上，用眉豆叶裹了，用线一扎，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去掉眉豆叶，手上脚上已经绽开了朵朵桃花，漂亮极了。

长大后就很少包红指甲了，满大街的美甲店，谁还会用古法染指甲？偶然在路边看到开放的凤仙花，就觉得很亲切，不觉就想到了那位姐姐。我现在还记得她染过凤仙花的十指春葱泡在清凌凌的水中，带给我的美好回忆。时至今天，她叫什么名字，穿的什么衣服，长的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那纤纤玉指和凤仙花染的指甲。（玉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