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馆，品味的是不一样的人情

正街。人行道边台阶上紧挨四五家茶餐馆。傍晚时分，老板们将桌椅、大功率风扇搬出门外。

淡黄色日头光线，自地面、树木、建筑物上缓缓退却；忙碌了整天的“上班族”“打工族”，从四面八方向茶餐馆聚拢。

茶餐馆多半窄小。两间喝茶就餐；厨房堆砌锅碗瓢盆灶案板冷冻冰箱等，且带洗手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后一抹水泥坪，也可摆桌放椅。

上午九时，卷闸门升起。退休之人、五更起早赚了钞票的生意人及其他有闲的中老年男女，陆续踱进门来。茶，两元一杯；西瓜子南瓜子葵瓜子，两元一碟；花生三元，颗粒饱满。茶客喝口茶，丢粒花生或瓜子入口，聊新闻聊八卦聊家长里短，聊到筋节处，会心一笑，或诅咒一番。众人多相互熟稔；不熟者，见两次便如同好友。

时间一“聊”晃过。茶客拍掉粘身的壳屑，手机朝墙面微信一扫，付款走人——茶餐馆大多不弄午餐。

老板娘清扫洗涤，老板赴菜场买来荤素，洗濯蒸煮煎炒入冰箱：预备晚餐。

两点一过，茶客“上班”，五点半钟，起身“下班”。老板搬出桌椅及大功率风扇。小方桌旁的篾织或木靠椅中，纷纷坐进食客。大风扇“呜呜呜”地摇头晃脑。

我曾受友人之邀，喝茶两回。

今年初夏始，来此聚餐，感觉甚好，隔个三五天便前去“报到”。

法国梧桐树间距密、叶片大，挡住烈日，荫凉了路人及食客。坐于桌旁，双腿伸入另一椅中，喝大片茶叶、享家常味道、观街头景致、察人间百态，无拘无束，赛过神仙。

某日下午四点，我呼朋唤友。六时左右，四人或步行或骑车或乘公交赶至。甲将盛着三条肥硕鳜鱼的沉甸甸塑料袋递给老板：喏，河里钓的，请加工煮熟，放紫苏辣椒大蒜！我点凉拌海带凉拌花生米卤味猪脚青椒炒肉，外加丝瓜。有凉有热，荤素齐全。

鳜鱼汤熬得浓白黏稠，开胃爽口。其他菜肴咸辣恰好。白酒入喉，浓香扑鼻。

酒过数巡，舌头变大。“蒋兄，此处聚餐，强过酒店！”甲脸放红光。“是吗？”我顿来兴趣。“那是。”乙搭腔道：“畅快淋漓！”丙道出真谛：“潇洒自如，耗银甚少，且空气流畅——比憋在窄小空间舒服太多。”你一言、我一语，手不停、嘴不歇。

白酒干完，再上冰啤。东北口音的老板娘，瞅眼桌面，启唇微笑：“上饭或水饺？”我眼神一亮：“有水饺？”“有，东北水饺，自个包的！”“好，来一份！”众口同声。

她端来一份冒热气的韭菜肉馅水饺、一碟酱油陈醋、一碟红椒粉末。我夹起一个蘸上酱醋及粉末入嘴。众人瞧我闭眼咀嚼享受模样，一齐伸筷。

酒醉饺饱，老板娘撤下残羹剩菜，抹净桌面，将茶水端上桌后，风拂杨柳般飘入店内。

湘江河畔的后街被打通，成为机动车通行的主干道，亦通往“窑湾老街”。老街打造成仿古商业文化街后，入夜如滚滚江水，翻腾喧哗，人声鼓声歌声交汇，飘入醉意朦胧的吾辈耳帘。

酒醉话多。东西南北国际国内文坛趣事，乃至个人隐秘，敞开心扉。话音袅袅，萦绕树梢、夜空。

路灯光下，的士摩的穿梭往返；三两行人，来往不断。间或有人跟茶客打招呼、递香烟。一男一女，于街边斗嘴推搡，夫妻抑或情人？不得而知。一忽儿，两人和好，女方开摩的载着男的疾驰而去。

好一幅消夏夜景图！

子时已到，众客逐渐散去，店主们哈欠连连，拾掇桌面。

我们“咕咚咕咚”喝下最后一口茶水，启程返家。

抬头仰望，星斗满天。（蒋鸣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