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灵魂

《山楂树》《灯光》《小路》传唱了几代，如今还在流传。

一首《列宁山》一度也深受年青人、特别是大学生的喜爱，但在历史沉浮中静寂了。它歌颂了莫斯科的新建设，词曲明朗、自豪、朝气，与其时我们的青春底色高度融合。歌中有这样一句歌词：

它们(指高楼大厦)装饰着我们伟大的城市，

大学生成群涌到这山上……

莫斯科大学就在这旧称“麻雀山”、后更名“列宁山”的山上。她有二百五十多年历史，首任校长是在多领域有重大贡献的科学家罗蒙诺索夫(初中化学学的“物质守恒定律”就是他发现的呀)。莫大是俄罗斯的学术重镇，出过八名诺贝尔奖得主。惭愧说不出几位出自莫大的自然科学家名字，但人文科学方面给过我文学营养的赫尔岑、冈察洛夫、别林斯基、契诃夫、屠格涅夫等，也都是莫大的学生。为向他们致敬，莫斯科大学是我几年前俄罗斯自由行必到的一站。

五月中，莫斯科还是春寒料峭，但校园已披一片新绿。学校没有围墙，主要校道就是马路。其主楼是斯大林时期典型的“七姐妹”建筑风格：中间一尖塔楼高耸，低处U形地带半环绕着六座塔楼。我们在华沙、布拉格、布达佩斯都见过这种高楼，它们无声地叙述着国家的历史。

主楼前有一尊罗蒙诺索夫雕塑。两旁是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教学楼，楼前红色花岗岩高台安放着人物坐姿雕像。可惜不懂俄文，人物又都留着一式的大胡子，无法判断他们是哪一位，但都应是莫大的杰出人物吧。

主楼前面的群雕表现的是当代年轻人，这更契合前苏联初期的社会氛围。建筑、设施或雕塑都有些残旧，修葺得也有些粗糙。

我们想进入教学楼看看，但安保森严，进门就是一道闸栏让外人止步。想照相也被保安伸手阻止。他们孔武有力，喊话的气势甚有阻吓力。

我们只能拐入了旁边的校道闲逛，迎面便见到一座纪念碑，它由三支尖柱成品字伸向天空，十余米高的柱子是米白的四面体，中空地面燃着不灭的火焰。一个戴黑帽、穿黑皮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塔前徘徊。

柱上刻着1941-1945的字样。这正是苏联抗击纳粹德国入侵的卫国战争年份。每年五月，俄国各地都会举行纪念活动，几天前我们在圣彼得堡就适逢其会。人们涌到街上，举着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亲人相片，唱着卫国战争的名曲《喀秋莎》。游行队伍浩浩荡荡，从早上十点多开始至下午两三点，行至冬宫广场结束。

人们会永远铭记1941-1942年间那个多雪的冬天。希特勒重兵围困列宁格勒(圣彼得堡旧名)近900天，极度的饥饿寒冷令每个家庭几乎都有牺牲者。城中军民以命抵抗，德军久围未克撤退。列宁格勒保卫战是俄罗斯人英勇不屈的标志。

那个黑衣男子走过来用英语搭话，一来二去中我们知道了他是莫大的生物学家，刚从国外交流回来。他知道我们是中国人时，表示将来一定会去一趟。谈话正按情理进行，男子忽然十分严肃地发问：你们觉得什么是俄罗斯的灵魂?我们一时语塞。

我们和他告别。走了好远回头，看到男子还在纪念塔下踱步，也许还在苦苦思索令他困惑的问题。

什么才是俄罗斯的灵魂？或者他该去问历史，问俄罗斯的朋友和敌人。

我想起了《列宁山》的几句歌:当我们想起年轻的时光，当年的歌声又在荡漾。啊，世界的希望俄罗斯的心脏，我们的首都莫斯科。（黄虹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