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展开幕前一周,德国国宝级大师马库斯·吕佩尔茨带着他自20世纪70年代创作至今最具代表性的88件作品(包括75件架上绘画和13件雕塑作品)飞抵上海。本周二,在中华艺术宫,本报记者面对面单独采访了这位艺术大师。
《奥菲鲁斯》前的吕佩尔茨
“我从事的是传统绘画”
走进展厅,工人正在紧张地按照大师的指示,将入口处的一面孔雀绿的墙刷回白色;另一位工作人员则刚得到大师的回复:我的作品边不需要准备释文的签条。吕佩尔茨正指挥着工人们调整着作品的摆放位置。
“要去会议室吗?”
“不,就在这里。”
工作人员搬来三把塑料椅,采访就在充满视觉冲击力的《奥菲鲁斯》前开始了。
“您如何定义新表现主义?”
“这不过是美术上的一个词汇,只是绘画的一种表达形式,并不代表一个固定的流派,绘画最重要的是绘画本身。”
《奥菲鲁斯》,布面油画,2004
虽然身为德国新表现主义代表,显然吕佩尔茨对粗暴地用标签定义作品持否定态度。但与西方美术史对这个词汇的定义一致的是,吕佩尔茨的作品充满了鲜明的个人色彩。
“你看到的每一幅画其实都是出自一个系列,只是没办法每次把它们同时展示出来。每个系列都是独立的,没有固定的风格,或不变的母题。”当被问及本次展览最值得观看的作品有哪几件时,吕佩尔茨回答。经过大师的“魔法杖”“施法”后的展厅,呈现出一种特殊的气场,“我就是要把整个展览当做一件作品来做。”
人体、水壶、战士的钢盔、男人、小孩、树林,反复出现的物象和被压低的色调,如同经过混响处理的音律,带给人一种混沌而又充满冲击力的撞击感。吕佩尔茨拒绝将自己的作品标签化、符号化,也从不进行任何主题创作,但沿袭了德国人对哲学的痴迷,作品中所营造出的历史感与仪式感让他的作品具有着鲜明的辨识度。
《穿西装的男人》,布面油画,1976
有趣的是,如此西方的表达之下,吕佩尔茨对中国传统绘画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欣赏与认同。这几日,吕佩尔茨对一张在一位收藏家家里看到的宋画念念不忘:“这是三百年的一张画,它的线条和笔触所蕴含的属于绘画本身的意趣,超越了时间与空间。中国的传统古典绘画对我来讲,并不是很异国情调的艺术,而是我可以理解的、我也希望能够去挑战的艺术。”
受表现主义影响颇深的中国画家张培成解释了吕佩尔茨的感受:画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画,这正是中国写意精神与德国表现主义之间共通的基础。“表现主义最大的特色就是从精神层面出发,挖掘多样的形式语言,发现并建立视觉世界中新的视觉构成,我觉得这是吕佩尔茨在做的工作。事实上,中国画家在古代就在做类似的努力。”
《女人和狗》,布面油画,2003
“吕佩尔茨的作品是对心灵和感情,对事物认知的表达。通过这次展览,可以让中国了解吕佩尔茨,也让吕佩尔茨了解中国。”中华艺术宫馆长施大畏笑言,“我要送他一些宣纸,看他能画出怎样的作品来。”
对于现代绘画中,有些作品只有一些线条和色块,吕佩尔茨表示,如果只往画布上涂一些色块,那么你不需要成为一位画家就能够做到:“我是一个传统的德国人,我是在延续德国从中世纪以来的悠久的绘画历史的基础上,用现代的绘画语汇来表现当下的德国精神。根据我的观察,我认为现代中国画家的处境和我是一样的,都在寻找传统的过程中表现当下。”
《白驹》,布面油画,2015-2016
“我反对可恶的多媒体”
“我反对所谓的多媒体。”在问及当下科技引起的视觉危机时,吕佩尔茨有些激动:“将来人更多地会注意动态的影像,但这些影像正是视觉幻想力的敌人,它让我们逐渐丧失了对绘画原有的感知力。”
吕佩尔茨曾经的研究生,艺术家何佳从北京赶来担任德文翻译,“他是一个充满感情的人。”何佳评价自己的教授道。尽管年轻时经历了社会动荡带来的痛苦,但吕佩尔茨更愿意将这些苦难当作日后心灵与情感表达的源泉。30岁,他便成为了年轻的教授,40出头就担任了德国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的院长,并成功地开启了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众星云集的时代。“我并不认为担任院长会干扰或耽误我的艺术创作。”吕佩尔茨表示,在和彭克、伊门多夫、波尔克、里希特这些优秀的同事共事与交往经历对自己反而是一种促进,“友谊对我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吕佩尔茨反对现代美术学院式的教育,坚持认为,欧洲画界传承的“学徒制”才是正途,“当我挑选学生的时候,我更希望看到学生本人他的手是什么样子、他的眼睛是什么样子、他走路的姿势是什么样子,我能够从这些特征当中感知到他是不是真心喜欢绘画。”
“画家、雕塑家、诗人、哲学家、教授、院长……您最喜欢哪个头衔?”
“大师。”
与人们印象中不修边幅的艺术家不同,吕佩尔茨有着老牌欧范的精致和优雅:而在他华丽的外表下,有着典型德国人的严谨和执著。世人都知道他才华横溢,哲学、绘画、雕塑、诗歌、爵士乐,无所不通,年轻时最爱的运动是拳击,但当问及他何以消遣时,他的回答是,“我没有爱好,只有艺术。艺术之花必须每日灌溉,不然就会枯萎。”
“艺术家需要的是天赋,以及日复一日的坚持和对技术的尊重。至于创意则是人人都有的东西。画家是艺术家,不是设计师。”尊重传统,吕佩尔茨立场鲜明而又辩证,“对一个画家而言,他对比的目标应该是米开朗基罗,而不是杜尚。”
采访结束,摄影师要求给大师单独留个影。就坐在原地,拄着那支有着纯银手柄,镶着一圈骷髅头的手杖,大师淡定地看着镜头。
“您可以笑一下吗?”摄影师问。
“不。”
时间停留—
世界艺术大师马库斯·吕佩尔兹艺术展
展览时间:9月3日-11月27日
展览地点:中华艺术宫0米层17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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