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 | 古琴曲里，那渐行渐远的秋

　　秋天渐行渐远，而琴声里的秋天则常伴常随。

　　古琴曲中有不少与秋有关。《秋风词》是初学者大都要学的曲子，它音节单纯，旋律往复，容易上手，但要想将其中的相思之苦表达充分，须凭功力。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秋天似乎总与离别有关。《秋江夜泊》里充满行舟羁旅、漂泊无着的惆怅，是“夜半钟声到客船”，也是“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秋夜长》则是“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的孤寂，在这首梅庵派古琴曲中，特有的韵腔如醇厚的烈酒，斟满了漫漫秋夜；《秋塞吟》中运用大段连续的进退往复和撞逗吟猱，如一声声呜咽，又似一句句悲吟，仿佛让人看到在边塞的风沙里遥望着故土的昭君，令听者黯然动容。

　　当然，秋并不是一味的悲，古琴曲里的秋和大自然的秋天一样，也是多姿多彩的。

　　《良宵引》若是秋夜，一定是月白风清、佳人可期的良辰美景，静谧中似可闻秋虫唧唧、风卷帘拢；《山居吟》若是秋山，一定是层林尽染、明净如妆，在广陵派古琴那特有的跌宕苍古的旋律中，你可以枕流漱石，笑看云起云落；《秋夜读易》里孔老夫子秉烛夜读，回旋往复的曲调是他在摇头品味，读至兴处颌首点赞，难怪他曾感叹：“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洞庭秋思》中则有一位睿智的长者，面对秋波荡漾的八百里洞庭，回忆着岁月的风霜，诉说着人生的哲理，平易温馨的旋律意味深长，让人咀嚼良久。

　　在《平沙落雁》里，秋的气息是澄澈飘逸的，平沙缓缓，大雁翔集，带来从容安宁。我曾与友人携琴入山，某日在所居住的农家乐的露台上弹奏此曲，四周的群山若隐隐回响，松涛似阵阵应和，农家乐的主人是一对老翁老妪，常年山居，他们沉默如山，此时仿佛听懂了我的琴声，专注聆听，默然微笑。《秋鸿》被视为仅次于《广陵散》的大曲，那高古博大的曲调，一听便可感受到古人借鸿雁高飞、寄傲天地的襟怀，“回翔别鹄意，缥缈孤鸾鸣”，在这首琴曲里，秋的意境是如此旷达辽阔。而《梧叶舞秋风》描写的秋，则充满丰富的色彩和画面，“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在虞山派古琴那灵动悠扬的旋律中，我们看见秋叶斑斓、随风起舞，此时的秋，生动活泼，风情万种。

　　秋是凋零肃杀的季节，但也是收获积淀的季节。秋鸿去了，有再来的时候；秋叶落了，化作春泥更护花。诗人刘禹锡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是的，秋是春的序曲，古琴曲里的秋天让人陶醉。（张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