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藕初之忧

　　小编的话 今年是穆藕初先生诞辰140周年。穆藕初与他那个时代的许多知识分子一样，是一位忧国忧民、思想深刻的爱国知识分子。

　　穆藕初之忧

　　葛昆元

　　一说起穆藕初先生，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将“泰罗制”引进了中国企业；想到的是，他慷慨捐资扶持昆曲，资助有为青年出国深造种种善举。其实，穆藕初与他那个时代的许多知识分子一样，还是一位忧国忧民、思想深刻的爱国知识分子。

　　辛亥革命推翻封建王朝之后，海内外绝大多数学子为之欣喜异常。可是，穆藕初却忧心忡忡，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看到，在中国，从帝制推翻，到共和建成，必有一个过渡期，而这个过渡期的长短，则完全取决于国民素质的提高，尤其是由“各界中坚人物的道德识见与能力而定”。可是，当时国民素质中存在的“肮脏、逢迎、内斗”等痼疾，却成了巨大的障碍。

　　先说“肮脏”。他在海外见到的唐人街，几乎都是“街道污秽，居民赤膊者、赤脚者，几乎触目皆是”，还有赌室、烟馆，“亦几于触目皆是”。此种情形，当时在国内也几乎“触目皆是”。他感叹：“人如先自侮而后人侮之。”

　　再说“逢迎”。他看到国内有不少人对那些“地位稍高或资产稍丰者，面腴之，乞怜之，随时曲尽其能以献其殷勤，习非成是。受者竟居之不疑，互相摹效，遂养成一种恶趋势”。此种情况在当时的军界、政界更为严重。他认为，一个掌握“一省大权的军人，知识能有几何，而乃刚愎自用，处理万机，其结果不至自害害人，流毒国家不止”。“其种种暴戾举动，均受人蒙蔽、怂恿、诱惑之所致也”。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就其致病之点言，无非奉承上发生之恶果耳。”

　　至于说到内斗，他观察到在美国的华人社会中有一种“顽疾”，就是人与人之间是“隐善扬恶”（即人前说好话，背后说坏话），互相攻讦，内斗不已。他本认为，这可能是一些缺乏文化教养的底层华人身上的弱点。不料，他在回国的船上，惊讶地发现，那些“上等华客”，在谈到某位同学或朋友时，竟然也是隐其长处和成功，专揭短处和失败。回到国内后，他注意到此种“隐善扬恶”，“几成国人之通性”。

　　穆藕初认为，人孰能无过，唯在过之大小，及有意无意而已。而我国某些人谈论别人短长时，则不论是非曲直，亲昵者是之，疏远者非之，权利上抵触者，则攻击之，挤轧之，破坏之。这样必会造成“百业难以发展，群情因之涣散，政治不克清明”的恶果。

　　穆藕初十分痛恨这种“隐善扬恶”之恶习，认为如果一个国家“隐善扬恶”风盛，其气阴险，无殊暴风骤雨之摧毁一切，使天地万物顿呈惨象；反之，如果“隐恶扬善”之风盛，其气发扬，宛如化日光天，生成一切，天地万物都含喜气。

　　今年是穆藕初先生诞辰140周年。当年穆藕初说出这些担忧时，是四五十岁，距今已有近百年。应当看到，近百年来，我国各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的素养也有了普遍提高。但是，我国现在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在某些地方依然存在着贫穷和愚昧，某些人性上的痼疾，依然存在，难以根治。比如，肮脏。不仅在一些贫困落后地区存在，就是发达地区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有些人的家中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可就在门外，就是垃圾成堆，无处插脚。至于“黄”“赌”之害，依然未能绝迹，根除还需时日。再比如逢迎上司，阿谀富豪的现象，现在也不鲜见。至于那种当面说人话，背后说鬼话，互相攻讦，互相诋毁的“隐善扬恶”的痼疾，在某些人的身上依然存在着，并继续损害着人们之间的感情，倘若不注意克服，最终将会造成“天地万物顿呈惨象”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