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杯 | 不领孙辈的老人自私吗？

　　小编的话  近几十年来，爱幼之风日盛，尊老之风益衰，这是进步，还是退步？不领孙辈的老人还会被认为自私，正常吗？

　　不领孙辈的老人自私吗？

　　孙琴安/文

　　敬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从成语“敬老慈幼”转化而来的，但其尊敬老人、慈爱孩童的原意不变。在历史上的某些时期，它还曾被作为国策来加以施行，有些地方长官还把它作为治安良策，效果甚佳。

　　此语本来尊老在前，爱幼在后，至少是并列。但自近几十年来独生子女家庭猛增普及，风向转换，爱幼之风日盛，尊老之风益衰。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许多家庭都非常敬重老人。吃饭时都是长辈坐上席，小辈坐下席；长辈未上桌，大家不动筷，如有好吃的，也都是挟给老人先吃。最大最好的房间，都是留给老人住，儿女们即使再拥挤，也不敢逾越半分，动此“邪念”。老人有点不适，全家不安，嘘寒问暖，立马送医院。女作家欧阳文彬就曾对我说：她亲眼看到叶圣陶蹲着为老母亲剪脚趾甲。待母极孝。我后来到叶圣陶家，确见五世同堂，长幼有序，其乐融融，家风承传之美，令人羡慕。

　　现在的家风完全倒过来了，小孩有个伤风感冒，咳嗽几下，不得了啦，全家人急得团团转。小孩天真，哪里不舒服，实话实说，弄得父母心急火燎，以致有虚惊一场的；老人有个不舒服，生怕影响大家，多半瞒着忍着，即使有了症状，也得不到孙辈那样的关怀和重视。理由很简单：老人嘛，总有病，哪个老人没有病？不稀奇。就这样被轻轻撂过。有的甚至被冷落一边，无人问津，待遇和贵重程度远不如孙辈。过去是全家人围着老人转，如今是全家人围着小孩转；过去是全家人争着向老人尽孝，如今是全家人争着向小孩施宠；过去的全家福是以老人为中心，现在的全家福是以小孩为中心；过去是孙辈向爷爷奶奶施好；如今是爷爷奶奶为孙辈背书包，跑腿子，而且忙得不亦乐乎！他们省吃俭用了一辈子，如今还在省吃俭用；他们把第一代拉扯大了，如今又在拉扯第二代，而且心甘情愿，忘了自己。

　　这究竟算是进步，还是退步？我暂不敢判断，我敢判断的是：我们现在的“爱幼”程度，在世界上已经是名列前茅、数一数二的了，也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有的已经失去理智，不计后果，有的甚至实际上已经在“害幼”了。难怪我的老邻居邵家阿婆曾感叹道：“现在的家长对小囡宝贝得不得了哇！不要说打，连碰都不能碰！”

　　就连在华工作的老外也知道中国人宠孩子，当然，外国人也有敬老爱幼之说，但他们的观念和方式与我们不一样。他们会尊重老人的生活方式，给老人应有的生活空间和自由，不轻易去打扰老人的日常生活和兴趣爱好。万一遇到照顾小孩方面的事，除非是紧急情况，一般都尽量自己解决，不好意思麻烦老人。

　　我们这儿呢？不领孙辈的老人会被认为太自私，自顾自。如有些老人甘愿含饴弄孙，以此为乐，那倒罢了，如有些老人心力不济，自顾不暇，或别有爱好，就麻烦了。我就听一个老妇犯难叹苦：“养了三个孩子，再带三个孙辈，怎么吃得消？带了这个不带那个，又不行。干脆一个都不带！”孩子成年成家以后，父母就应当学会让他们自食其力了，这不是养得起养不起的问题。

　　至于中国的敬老爱幼，虽有老幼兼顾之意，但毕竟敬老在前爱幼在后。这也难怪，老人年迈，来日无多，应尽量让他享些福；小孩正萌，来日方长，好日子多着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嘛！着什么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为家庭含辛茹苦，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年老力衰，难道还要他们继续受累？说不过去吧！每个老人都有一部沧桑史，没有他们的打拼和创业，哪来这个家庭？别看他们白发苍苍，敏感着哪！就像一个面临退休的老员工，谁尊重他谁冷落他，清清楚楚，对老人亏待一点，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后悔一辈子。我是从来不敢在父母面前宠儿子的。我甚至认为：凡耄耋老人，哪怕有些人以前犯过错，也都应该尊重他们。因为一个人一生既要面对各种社会风浪，又要与各种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病魔搏斗，不知有多少人中途夭折，而他们能活到这把年龄，实在不容易。我们应该理解他们，祝福他们，爱护他们。

　　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要返回到父为子纲、父父子子的时代。只是感到我们现在的社会风气是爱幼有余，敬老不足。至少得有个平衡。一种家庭伦理丧失之后，就应建立一种新的；而新的家庭伦理应该比以往的更合理，也更符合人性，体现人性。况且我们正走向老年社会。多给老人一点温暖一点关怀吧！我们每个人都会变老的，尊重老人，就是尊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