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动物的时刻

　　遇见动物的时刻

　　赵妃蓉

　　久居城市的人们鲜少有机会真正接触动物，除了已被驯化的宠物狗和一些小动物。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曾经有过两次和动物直接面对面的经历，那些凝望的时刻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中，经久难忘。

　　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有一次参与一个大型活动的彩排，我负责在进口处按照音乐曲目的切换和音乐的节奏控制每辆彩车的出发时间，这些彩车中数一辆来自动物园的彩车最特别，因为彩车上的嘉宾不是一般的表演者，它们是两头一岁半的狮子。虽然在原先的计划中我已知晓，但真正在彩车的等待区见到它们时，我还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两头幼年狮子的身躯一点都不幼年了，足有两米多长。当我指挥这辆彩车驶向主席台后，我发现狮子在彩车上稍显烦躁地踱着小步，我一下想到了古罗马的斗兽场，兴许是因为在窄窄的彩车上它们给我一种困兽犹斗的感觉吧。

　　彩车越来越接近主舞台，灯光自然变得更绚烂多姿，狮子的毛色在灯光下泛着金光，有些眩目，也有些晃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准备转身为下一辆彩车放行，可就在那一瞬间，两头狮子居然挣脱了绳索，一前一后迅速蹿下了彩车，朝两个方向跑去，而其中一个方向正是向我而来的！我只听到内心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跑！万幸的是，狮子在距离我大约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并匍匐在地上，那是个角落，未及细辨，我本能地觉得应该放低我自己，别让狮子觉得我高高在上的样子，激怒到它，于是我稍稍屈了点膝，但并没有蹲下。就这样，我和狮子的视线得以交织在了一起，让我万分讶异的是，我看到的居然完全不是《动物世界》里狮子那炯炯有神充满锐利锋芒的眼神，而是有些无助黯然又透着点拘谨的目光。这时我才发现狮子全身都在不停微微颤动着。那一刻，我才明白小狮子哪里见识过这般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场面，它们是被我们吓到了，才用尽所有力气挣脱束缚，寻个角落躲起来。原来，狮子并非冲我而来。

　　终于，有个从其他工作区域赶来的同事敢蹲下来轻抚它的尾巴，后来，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拿着绳索靠近它，边轻抚它的后背，边带走了它。正式演出的晚上，保险起见，动物园只带了两只刚出生的小雪豹来，彩车上站着两个人，各怀抱一头小雪豹，它们舒舒服服地喝着奶，在懵懂中顺利完成直播任务。

　　还有一次，我带着一个小型摄制组深入阿拉斯加腹地拍摄，当天的拍摄目的就是为了能追踪到阿拉斯加棕熊的足迹。向导之前告诉过我们不要穿颜色艳丽的衣服，一旦在丛林中处于和棕熊面对面的境地时绝不能呼叫，而应就地卧倒不动，就算它好奇地来拨弄你，也绝不能动弹，因为棕熊视力很不好，这是和它零距离接触时自保的方法。我们在心里不断默念着这些注意事项，同时在齐腰的杂草丛中穿行，看着遍地都是直径约七八十厘米的脚印，我们真是既欣喜忐忑又紧张，谁也不知道棕熊是不是会躲在杂草丛中，然后在你面前兀自站立。我们一行才五人，所以几乎一直是围成一个小圈在行进，我们不仅要关注前方，对四周的动静也得高度敏感，如果真的冷不丁地被棕熊拍一下肩膀，可绝不是件有趣的事啊。

　　就这样，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终于见到了棕熊的身影，这两头小棕熊个头不算大，是哥俩好，它们和我们间隔了一条两米左右的小溪流。它们对我们既警觉又好奇，一看到我们便直起了身子，但并没马上离开，而是在杂草丛中探出脑袋紧紧盯着我们看。我们的摄像师早已利索地架好了机器，把镜头推了上去，显然，小棕熊的注意力从我们转向了摄像机这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因为相隔才几米，我们能清晰地看到小棕熊的神情从高度警觉到好奇、到探究、再到尝试靠近、到犹豫，然后决定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它们不放心，又回头盯着摄像机看了一小会儿，就迅速地跑走了。拍摄任务完成得很圆满，拍到了我们需要的展现阿拉斯加棕熊的片段，我们也很安全。

　　和动物的这两次形式特别的相遇让我真正切实地感受到了众生平等的意义，即便是猛兽，它们也同样有害怕和怯懦的时刻，如果我们能尊重它们在大自然中生存的权利，它们是不会来轻易伤害人类的，就如美国自然主义作家克雷格·查尔兹在《遇见动物的时刻》书中的扉页上所写的：“动物的生活在臆想之外，它像呼吸一样真实，像孩子的语言一样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