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涌豪巢云诗钞之三

美国珍珠港、荷兰羊角村、挪威艾于兰峡湾，在汪涌豪先生笔下有了别样的美。

巢云诗钞（三）

汪涌豪

　　登密苏里号口占

　　尖岬束洪波，浩荡锁大洋。湾港屯楼橹，海汊列排樯。风摇浮寨动，雨急鼙鼓锵。操辔欲远驭，似与天扶将。忽有枭鲸来，驱蛟破封疆，狓猖吞大欲，神风逞倭强。可怜长骄矜，顷刻遭迍殃。百千尽填海，魂归乌有乡。由来攻谋略，首鼠忌中央。刻意自顾惜，翻为梦一场。慨怀今与昔，今昔理昭彰。历迹寻遗训，栈桥过斜阳。

　　珍珠港位于太平洋东部的夏威夷群岛，距美国本土2000海里，是美国太平洋舰队最重要的基地。港内泊有著名的密苏里号战列舰，并辟设有专门的纪念馆。密苏里号历经二战、朝鲜战争和波斯湾战争的洗礼，尤以1945年9月2日被指派为受降舰而闻名于世。当年的受降位置，如今都有清楚的标识，由讲解员用各种语言，反复向参观者宣讲。然而回思当年日军偷袭珍珠港，仅90分钟就炸沉4艘战列舰、2艘驱逐舰，又炸毁飞机188架，并其他基地设施无数，而美军竟全无防备，仓促应战致2400名军人丧生、1250人受伤，不免惊诧。对此，历史学家固然有多种揣测，但其背后隐蓄的历史教训，至今仍值得人深长思之。

　　村行偶感

　　羲和驱日月，光景忽西投。雉雊归墟落，钟疎过别楼。此时有客来，中宵累觥筹。为惜有限乐，不识无量愁。春华瘁复荣，叶落秋意稠。因感住隙难，独自赋中流。

　　羊角村位于荷兰西北的艾瑟尔省，因当地人在赖以为生的采煤劳作中挖出1170年前的山羊角而得名。以后为方便货运，沟渠被不断拓宽，遂形成运河交织的特殊地貌，进而获得“荷兰威尼斯”的美誉。如今，这里不仅依然不通公路，甚至还禁车行。但饶是如此，地价不降反升，并一时居者不是医生就是律师。前年来此民宿租住，见周遭清川澹如，顿觉此心落下；又念古人之临流潇散，更是意归素闲，不生波澜。很快，暝色四合，酒吧中高歌高宴声起。当此千念集夜、万感盈朝之际，检点向晚的生涯，仍得以坦然面对与承受，并以为渡头落日，无非人生之况喻；墟里孤烟，可征清高之标格，是山水之诚不我欺欤？

　　山居即事

　　贳酒陟广阜，梯云觉窅幽。风来收暑气，雨过成凉秋。鸟声咽枯树，花氛增故愁。传歌动帘夜，切语芸窗留。念昔据要路，恃骄轻前修。而今顾来径，了了识重头。

　　在挪威艾于兰峡湾的尽头，有一座三面环山的小镇叫弗洛姆（Flam）。此地人口虽只有区区400多，却每年接纳50万游客。因为这里是乘火车从卑尔根起步，坐船沿柔依峡湾到幽僻的古德文根、坐车循山路到“滑雪之都”沃斯的中转站。夏尽，晨早，登上正对着峡湾的高冈。头上是飞瀑直挂，跳珠溅玉；脚下有杂花生树，牵惹关顾。再临风望远，天边青岚缭绕，似正商量云雨；峡间湖水钴蓝，宛若镜天倒开。这样的时候，面对这样的景色，人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并很自然就领悟到什么叫万象律动，草木自知；什么叫天地无穷，年命如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