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刚：笑容是智慧的象征

笑容

王汝刚

　　滑稽演员在舞台上最期待的是观众的笑声，有句行话，“观众三分钟不笑，演员比死还难过”。但是，没有超人的智慧，坦荡的心灵，难以产生真诚动人的笑容。我的记忆中，对几位出家人的笑容留下了深刻印象。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玉佛寺看见一位老僧正在指挥众人搬运法器，尽管他忙得满头大汗，脸上依然洋溢着慈悲的笑容。朋友告诉我，“文革”期间，幸亏真禅法师等高僧及时把文物转移，这才避免了灭顶之灾。目前，寺庙正把宝贝请回，重整旗鼓。这位中兴寺务的老僧正是真禅法师！我听了朋友介绍，上前向真禅法师问好。法师笑脸相迎：“我在电视里认识你。”我受宠若惊，法师笑容可掬：“佛学和艺术多是为了传播人类精神文明。”那天，法师赠我著作《玉佛丈室集》，他笑容中略带神秘：“欢迎你常来走走，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我这才知道，真禅法师俗姓王，大名王鹤树。从此，我经常随喜玉佛寺，亲近大和尚。

　　1994年，真禅法师被推举为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副会长。我也荣幸地成为理事和宣传大使。真禅法师很支持慈善基金会工作，每逢出现天灾人祸等意外，他总是镇定自若，心态乐观微微笑，开口良言暖人心：“办法总比困难多”。不过几天，他总会带领众弟子捐赠财物，解决燃眉之急。基金会领导感谢法师的善行。真禅法师总是摆动双手，笑口常开：“慈悲为怀，度人度己”。

　　在千年古刹静安寺，我遇到另一位高僧——淦泉法师。老法师极有修养，脸上常带三分笑。当他知道我在人民滑稽剧团工作时，主动谈论起“滑稽”两字的含义：“滑稽乃古汉词，读音为‘骨几’。滑，意思为飞翔，稽，乃是轨道”。他从优孟衣冠作场，东方朔机智应变说起，谈古论今，全面解释滑稽的深刻内涵，使我茅塞顿开，受益良多。从此，记住了淦泉法师的笑容，也领略了法师的博学多才。

　　常熟兴福寺有位大德高僧——妙生法师，蒙他不弃，相识多年，我欣赏妙生法师充满幽默的笑容。某次，我赞美兴福寺的佛像塑造得庄严慈悲。妙生法师闻言一脸严肃，竟然手指佛像，用浓重的苏北方言说句让我胆战心惊的话：“这个算什么东西？”我顿时语塞，老法师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回答：“这不过是个道具而已，就像你们舞台上用的道具，佛祖在哪？佛祖在心中啊。”

　　苏州灵岩山健在的明学大和尚已经九十多岁，依然耳聪目明，他担任寺庙方丈多年，事必躬亲，管理有方。前年，我去拜访老人家，他特意留午饭。餐桌上，四菜一汤全由青菜萝卜做成。老人家热情地劝客多吃菜，自己几乎吃白饭。餐毕，从热水瓶倒出开水，洗涤碗筷后，有滋有味全部饮完，漫说糟蹋一米一粟，就连菜汤浆水也不放过。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简直难以相信。

　　临别时，我请老人家写副对联，他一口答应，转身去库房找宣纸。谁知老半天不见人影，我到库房寻找，只见老人家手拿几张边角零碎纸，站在一叠叠崭新的宣纸旁，认真地比划挑选。发现我后，他脸上竟露出孩童般的率真笑容：“嘻嘻，手里这几张纸太大了，我想节约点，再找找看，还有更小点的纸吗？”

　　笑容是智慧的象征，因此，独特魅力的笑容，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