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的话 看了一场小学生的彩排,为什么我们的作者会看得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他是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有些“做派”不但没有改变,而且更来劲了呢?答案,我们也都懂。
看小学生“彩排”
吴 非
我是随意走到湖这边的,扩音器传出热情的“同学们……”我就不由自主地过来了。这就有幸看到盛大场面,原来是某区十几所小学少先队鼓号队巡演彩排,西洋制服五花八门,如玩具兵,也有传统的,舞龙逗狮式的;金属鼓号反光炫目,最吸引人的,是阳光下的娃娃脸,特别是那些举着铜号的小胖子,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好卖力啊。
学校的任何比赛都像是在考老师。老师们真辛苦,东奔西喊,大约排练了不少天,今天就要“巡演”了。不过,在公园里“巡演”给谁看呢?主席台上,司仪男子声情并茂地说“我们刚刚庆祝了祖国66周岁的生日……”
主持人说:“为了迎接这次巡演,一些学校九点钟就来准备了,要向他们学习……下午两点,巡演将正式开始,现在我们做最后的排练,半个小时,排练结束,你们就可以享用可口的盒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嘻嘻哈哈地一片欢呼。其实,这年月,谁家孩子会稀罕一份盒饭?但是,和同学们在一起玩,在一块吃,就是快乐。
主持人宣布纪律,一条一条,很详备,他说:“正式演出前,有各级领导讲话,到时候同学们不能打哈欠……”像是受到启发一样,我面前的七八个号手、鼓手一起夸张地打起了哈欠;主持人说“也不要抬头望天”,一下子,十几个号手、鼓手一起仰起头望天,虽然天上什么也没有。小学生就是这样淘气有趣,特别是小男孩,为什么很多小学老师没脾气?见多了,小孩嘛,真情流露,他们才不装呢。
彩排了,一项一项的,煞有介事,司仪宣布:“出席这次巡演的有——区委副书记某某某,鼓掌;副区长某某某,鼓掌;区教育局长某某某,鼓掌;区公关委主任某某某,鼓掌……某某某,某某,某某某……”因为这些领导没有一个在场,所以主持人加快速度,一下子就处理了,小学生纷纷敲击鼓槌,代替鼓掌。那些将在两个半小时后到场的官员,这会儿都在吃饭或是闭目养神呢,他们知道湖边有几百个少先队员在虚拟他们到场么?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我笑了,小朋友们没笑。
我恍然大悟:孩子们经常这样不辞辛苦地“关心上一代”,习惯了。我又很佩服主持人,他们连个别小朋友会打哈欠,有可能会抬头找天上的飞机都考虑到了,至于提醒他们提前解手系好鞋带,防止拥挤踩踏,防止车辆碰撞等等,更不在话下。
小学生脸晒得红红的,在总指挥的号令下依次演奏队列歌,有的奏“春天在哪里”,节令不对,现在秋天啦。孩子们做事认认真真,成年人要向儿童好好学习。
休息了,满头大汗的老师们声嘶力竭地招呼学生,放下鼓号家什,坐下喝水,但小朋友们像是不累,叽叽喳喳地说话。干嘛不说呀,累归累,比上课好玩,好玩,就不累。盒饭也抬来了,份量不轻。现在城市里的孩子们营养真好,我们小时候,哪有这么好的食物?隔三差五地集会游行,自带干粮,偶尔给两个干馒头,老师还不忘通知收四两粮票呢。我们那时没像样的仪仗装备,服装简朴,顶多白衬衫蓝裤子,那些年连袜子也是要收“布票”的。那时也唱接班人一类的歌,往往半夜三更就集合了,我们好像也没想到检阅我们的领导伯伯领导阿姨还在睡。
那时人们脑袋不复杂,就这么过来了。前些年,各系统经常组织歌咏比赛、大合唱,各单位排练时不但提供盒饭,还统一着装,发衬衫领带,蛮开心的;出去一比试,顿时不高兴了:有些单位盒饭竟是25元的,三倍不止,还发购物卡,而且统一发名牌西装!
注意看,小朋友们在吃盒饭,远处看台上,那几十个退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在啃干粮,离下午两点还有两小时,给孙子辈捧场,再晒再累也心甘,再说,老一代接班人往往更有经验。
告别小朋友,往回走,我试图走得精神一些,可是我无法装出半个多世纪前的那种状态了。我是不是有些老了?为什么有些做派不但没有改变,而且更来劲了呢?这是怎么回事?我想了好几天也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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