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勺子

　　一个勺子

　　黄达蓉

　　取自西北方言里的“傻子”，也取自去年底的陈建斌、蒋勤勤夫妇的电影《一个勺子》。影片讲的是一个甘肃农民救助了街边流浪的傻子，本想帮他寻找亲人，却不小心被当做人贩子的故事。

　　片子说不上热门，观看也纯属巧合。抱着消遣的目的而来，意外被地道的金枝子圈了粉。比起只会一口一个“俺”的拙劣女星，蒋勤勤的嬉笑怒骂无不透露着塞北高原的尘土味，让人讶异，这究竟还是不是把我的童年迷得颠来倒去的明月和第二梦。

　　十年过去，蒋勤勤早已从我的神坛走下，只是看着润东哥哥还孜孜不倦地在偶像剧里打拼，演着永远演不腻的霸道总裁，总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回到《一个勺子》，在此之前我以为这是个喜剧，倒没想到会幽默得如此黑色，何其心酸。首先表扬导演取了个好名字，如果叫《拉条子的一生》《傻子的秘密》或《抓住傻子的男人》，我可能会成为一个愤怒的观众。当然，我也是个媚俗的人，如果他照搬了原名《奔跑的月光》，我可能也理都不理。所幸故事也是好的，连一向油腻的金世佳都没有拖画面的后腿，更别提陈建斌和演技冲破天际的金枝子。

　　陈建斌说，这个剧本装载了他想要传递的困惑，关乎善良和愚蠢的困惑。电影外的我，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时，也同样陷入无力：你无法教会那些人拿起法律武器，但你还是会为他们愚蠢的善举埋单。拉条子也会用很多聪明人的办法去摆脱累赘，例如把傻子绑在电线杆上饿死，让他在羊圈外冻死。

　　傻子有一千种死法，是拉条子选择不去成为一个聪明的叶良辰。换句话说，是拉条子选择去成为一个勺子。在残忍与吃亏中，这毫不明智的选择昭示他对善良的诉求。

　　没人有资格去责怪一个心软的善人，即使是焐热蛇的东郭先生，还有扶起老奶奶的彭宇，那些把善良视作软肋的人才应该被千夫所指。我们所责怪的，该是金枝子和拉条子身上的妥协。

　　从五万元的减刑黄了，到后面一拨一拨自称傻子亲属的讹骗，他们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先去小卖部买好酒水，宰杀羔仔，留人吃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礼多人不怪”这类远古的中华家训被一度滥用，使他们在所有的斗争面前一败涂地，人人可欺。

　　但是善人拉条子也会生气，也会耍狠。只可惜，生气是对妻子，耍狠是对自己，而在旁人面前又开始杀羊、买酒、喊大哥的窝囊行径。最终，窝里横拉条子穿戴齐了所有傻子的意象：大褂，破帽和羊圈，成为了另一个行走的软柿子。

　　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傻子，一个是世人眼中的傻子。最终编剧心疼，让光头哥把五万元还给这个困窘的窑洞，也减免了观影人的痛心疾首。而或许这大可不必，善良本就该付出代价，在付出代价之后还选择善良，才是这个电影应该传达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