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都花园的绿孔雀

　　丽都花园的绿孔雀

　　顾定海

　　老上海大多知道，如今上海市政协所在地:北京西路泰兴路交接处，以前是丽都花园。丽都花园内有一幢三层小洋楼，是一个姓程的地产商1933年建造的。这程姓地产商靠炒卖地皮发了财，所以在经营自己安乐窝时，不惜花费巨资精心打造，好多建材还专门从欧美进口。

　　1960年市政协文化俱乐部从茂名南路58号迁入丽都花园后，这里一直是各界人士联谊聚会的场所。1977年12月，第五届市政协机关也搬到此处办公。10年后，丽都花园内建起了20层的市政协新大楼，机关搬过去了，但小楼依旧是市政协文化俱乐部所在地。

　　我对机关大院内的这幢小洋楼可谓钟爱有加。这一方面是小洋楼造型别致，精雕细琢，经过半个多世纪风雨，地板、门窗和走道楼梯等依然“面目”甚好。小楼内的孔雀厅、丽都厅，还显现着当年雍容华贵的气派。孔雀厅在小楼西南向，山墙上有一扇大窗户，用彩色玻璃拼饰成了一个正在展屏的绿孔雀。每当夕阳西下，淡淡的光亮透过“绿孔雀”，厅堂内便会升腾起一种如诗如画的意境。这些彩色玻璃当年特地从西班牙进口。

　　偏爱小洋楼的另一因素，是这房子有“故事”。丽都花园的产权，后来转给了一户姓高的人家。1937年8月第二次淞沪抗战时，宋氏姊妹自己出资借用这幢小洋楼办起了临时伤兵医院。于是，楼内漂亮的舞厅成了病房，孔雀厅改成了急救室。宋氏姊妹还多次到小楼来慰问抗战将士。这户高姓人家有个读书人，抗战期间在重庆成了国民党元老于右任的秘书和过继儿子。抗战胜利后，于右任来上海最初一段日子，就以房屋主人干爹的身份住在小洋楼二楼。风和日丽的时候，他还时常拖着一把长须，在花园草坪上漫步。

　　新中国成立后，丽都花园小洋楼长期作为市政协文化俱乐部，承担着政协委员聚会、联谊等功能。有一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刻。上世纪90年代，政协委员外出视察回机关用午餐，大多在文化俱乐部。由于小楼厨房小，遇上吃饭人多，上菜速度很慢，时任市政协副主席的电影表演艺术家张瑞芳提议，委员午餐等候时间过长，影响休息和工作，为什么不能简简单单吃一碗面呢？这一提议得到大家积极响应。

　　这幢小洋楼本世纪初的时候，被拆掉了。据说有两大理由：楼内不少梁柱被白蚁蛀空，存在安全隐患；在此地基上，要造更加完善的委员活动场所。小洋楼那年尚没挂上“优秀历史保护建筑”的铭牌，但凡了解这幢小楼的人，在心里，我想早就认可它是优秀建筑了。

　　重建的文化俱乐部，建筑面积和功能设施，原先小洋楼确实没法比。主持重建的，一定深谙政协是个传承文脉的地方，新楼也有一个孔雀厅，当年那扇用西班牙进口玻璃拼成绿孔雀的大窗户，按原样还装饰在孔雀厅。虽然西窗玻璃再也无法映射淡淡的夕阳，但这只”绿孔雀”却成了纪念物，它似乎在告知人们，这里曾经躺下过抗日将士的英勇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