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与算计

　　门槛与算计

　　薛理勇

　　近代的上海话里，属于“洋泾浜语”的词汇很多，如上海话把精明、精于算计、精通于某一行当等叫作“门槛”“门槛精”“潮州门槛”等，很难理解，建筑上的门槛与精于算计有什么关系。

　　实际上俗语“门槛”是英文monkey（猴子）的洋泾浜语。猴子是灵长类动物，与人类近缘，敏捷、机灵，所以，英文monkey本来就有调皮捣蛋、机敏灵活的意义；外国人到了中国后，发现中国有一部以猴子为主角的书——《西游记》，还被改编为各种戏曲，在民间影响大，还被外国人翻译为《Monkey King》（“猴王”“山大王”）。于是，侨民把机灵的上海人叫“Monkey”，用“洋泾浜语”讲就是“门槛”。

　　1849年，法租界在洋泾浜（今延安东路）与上海北城墙之间的狭长地块建立，1860年，法租界第一次扩张成功，其东南角伸到了现在的十六铺，当时，广东的潮州会馆设在洋行街（即阳朔路，今已注销），也被划进了法租界，根据相关协议，法租界有权征用潮州会馆的土地，《光绪上海县续志》记录了这件事，说：

　　咸丰十一年，法公使照会总理衙门，议租小东门隔壁直达浦滩小河沿（这条河就是方浜在东门外的那一段，后来填平筑方浜东路，今已注销）之地为轮船官信局。馆基（指潮州会馆）适在其内。同治元年，迫卖益甚，时尚无华人购地之例，乃请法商富硕行主出名代买，仅购回馆及照墙门埕并左首出浦巷路一条。基仅存一亩七分七厘一毫。

　　

       法国人梅朋、傅立德著《上海法租界史》也提到了此事：“可是，法国人的打算没有保住秘密，投机者赶紧选中这块就要收回的地方，美国人抢先和中国人进行了谈判，有些人甚至胆大妄为到不通知法国领事馆就竖立了界石。”也就是潮州人赶在事情发生前，先把潮州会馆的基地“卖”给了外国富商，再与外国富商签订一份“权柄单”，证明这块土地的真正的产权人是潮州会馆，开创了上海“洋商挂名道契”的先例。据说，早期在上海的潮州人大多经营鸦片生意（当时鸦片是商品，可以公开买卖），精明而富有，广东人体型瘦小而灵活，眼睛深邃，眼眶外凸，外国人叫他们“潮州monkey”，被洋泾浜语叫做“潮州门槛”，这之后，上海话即以“潮州门槛”喻精明、精于算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