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

　　樗

　　罗启程

　　近日申城处处丹桂飘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香，经久不息。这天气给力，还得香上一阵子，人居其中自然受用无尽，这大概是所谓的天香吧。

　　樗这个字很多人陌生，读chu，其实是民间的臭椿树，繁殖力很强的一种树，适应在任何环境下生长的树，在乡下再普通不过的树，正是因为它的普通才得以枝繁叶茂。春天臭椿树下四处发芽，一根根树苗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地猛长，此时最适宜移栽。刚刚长出的树叶呈红色，慢慢树叶长大了，边缘又开始呈绿色，红绿交集的树叶仿佛会透气一样的灵性，它不输任何大牌的树，它没有繁复的树枝，直直的树干总是傲娇地屹立于树林。树上不会有什么鸟儿驻足安窝，主要可能是体味太大。夏天树下成了孩子们玩耍的好去处，只是你得忍受樗虫恐怖的样子，小时候我记得我们称为洋辣子，黄黄的伴有黑色的软体动物，浑身毛茸茸的，看起来像老虎皮，除了样子不讨喜，还有只要触碰到它会辣你好几个小时，绝对令你感觉到什么是皮肉之苦。不过它的幼虫还算好玩，在树皮上做一层茧把自己包裹起来，天地不怕的我们会撕下茧壳拿出幼虫放在手心里玩，只见紫红色的幼虫左右摆动，我们嘴中喃喃称之为“东南西北”，就这么痴费，费就是疯的意思。洋辣子最喜欢吃臭椿树叶子，洋辣子吃得快，神奇的臭椿树长得更快，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臭椿树这么招洋辣子喜欢，我们也不敢往上爬，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招惹洋辣子……

　　这个世界总是平衡的，或者说对称的，有臭自然有香，有香椿树自然有臭椿树。臭椿树长得自然与香椿树差不多，最起码从外观上看有百分之七十相像。臭椿树树干偏白，味道冲人，不讨人喜。但是生长快可以做板材，在物质匮乏有棵树很好的情况下，已经很好了，所以基本上臭椿树多于香椿树。香椿树味道透着淡淡的香气。每年春天香椿芽一冒出来就被吃货们盯上了，用不了几天嫩芽便被吃货们掰断，过了几天好不容易长出一截嫩芽又会不翼而飞。不过不要紧，香椿树好像有很多条命一样，传说猫有九条命，香椿头怎么也有十几条命吧。老家又称为香椿头，头断了还可以长出头。后面菜园里的香椿树好不容易长到一人高，有一年连树头都给人掰去了，见鬼，香椿树就是这么不容易地活着，它任性地从树杈下再次冒出头来。由于我家大人也喜欢吃香椿头，尤爱香椿头炒蛋下酒，屋前屋后栽了十几株，尤其以门前一棵抢眼，因为在门前天天有人进出，倒也没外人打它的主意，这树倒也长起来了，虽然生长期没有臭椿树快，但是后来居然长到碗口粗细，儿时的我喜欢攀爬，没少爬上爬下，最喜欢的还是抱着树打转，转得天昏地晕，而我仍然死死地抱着树感受这个世界的旋律与速度……

　　我不明白香椿树树干上总是流着树油，这些树油比松树油干净，而且颜色发黄，琥珀一样的颜色，甚是可人。我估计是香椿树的眼泪，做一棵香椿树是多么不容易，它是多么希望人们把它忘掉，至少春天那段时间把它忘掉，它艰难地活着，瘦弱的树干上看不到多少树叶。春天它给人们带来美食，却错过了一次次出头的机会，它鲜有成材的树。但是却能木以不材而寿千年。

　　臭椿树看似是无用的树，其实不然，椿是吉祥树，椿是长寿的意思，椿一般比喻父亲。庄子《逍遥游》有，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椿可谓知春秋者，不管臭的，香的，好比人生的经历，只有经历了风风雨雨才是完整的人生。